採訪：汪彥成 王祥維 邱彥瑜 吳東牧
撰文：汪彥成
攝影：王祥維

2008年，單一選區改制後，已任兩屆國民黨立委的賴士葆出戰文山中正區，以7成2得票率輕取民進黨周柏雅。2012年，賴士葆依舊以11萬7千多票、將近6萬4千票的差距，打敗民進黨市議員阮昭雄，成功連任。2016年，27歲的苗博雅，第一次投入選舉，將要接下這個考驗，代表社民黨競逐立委席次。

苗博雅是誰？在朋友眼中，他是俐落開朗的「帥女生」；對網友而言，他是直率敢言的「正義姊」。在社運界，苗博雅總是被與「廢死」議題連在一起，但是，作為政壇新鮮人的苗博雅，要如何看待這條充滿挑戰的選舉之路？

 

小綠綠拒穿裙 政治翻轉初體驗

從網路及媒體上認識苗博雅的人，多半對他「男孩子氣」的裝束印象深刻，而他自參與公共議題以來，也從不矯飾自己的性別氣質與談吐舉止，以迎合主流的性別想像，反而讓這樣的鮮活形象成為「阿苗」的正字標記。不過，常被網友封為「帥氣」的阿苗，雖然不情不願，也在學生時代穿過百褶裙、當過傳統的「女學生」。而這也成為他人生的第一個「政治經歷」。

就讀北一女的阿苗，曾經擔任班聯會主席，主持許多校園公共事務。當時令他最難以理解的校園規定，就是每年由教官宣布的兩次「制服換季日」：只要進入夏季制服時間，所有學生都必須換著裙裝。「我冷、熱難道我自己不知道嗎？超神經病的！」不愛穿裙子的阿苗，在高三那年，剛好碰上教育部函文各高中「不得再以服裝為由懲處學生」，又適逢態度較開放的新校長上任，便在服儀委員會中力爭「廢除換季制」，終於換到學生可以自由選擇服儀的權利，「小綠綠」終於也可以一年四季都穿褲裝。

「你可以體驗到，你的參與真的可以改變一些事情！」苗博雅形容，廢除制服換季可以算是他在公共事務上的啟蒙；如今回首，這個政治「生涯首發」，的確很符合阿苗的個性。其後，苗博雅因認識「鄭性澤案」開始接觸司法改革，也深入耕耘性別平權與廢除死刑等議題，乃至披上社民黨戰袍參選，他在公共領域的投入愈深，也愈期待能夠過親身的實踐，帶來更公平正義的社會。

芋仔番薯家庭 參政氣氛微妙

縱然還未滿30歲，這樣的人生歷程，對於阿苗政治立場偏藍的家庭而言，卻已經充滿挑戰。阿苗的父親是外省第二代，母親則是雲林人，「芋仔番薯」的家庭背景讓他長期對台灣社會的省籍情結特別敏銳；家族過去的分裂與不信任，更使他切身感受並思考，省籍的嫌隙如何透過政治宣傳與操作，形成社會對立。他過去曾數次在網路上與人筆戰省籍議題，就是希望這一代人能夠不再受制於粗糙的族群敵意，以及「一刀切」的意識型態沉疴。

從了解女兒的同志身分，到初次聽聞「廢死」議題，阿苗的母親一直以來，就沒有給予太多壓力，反而因為了解阿苗從小正義感強、善於領導的個性，直到阿苗決定參政，也並未感到特別意外。阿苗坦言，法律系畢業後，沒有朝律師或公務體系發展，而進入NGO工作，雖然親友偶有耳語，母親也僅只是關心他的生計問題，甚至對於廢死的論述，也逐漸可以互相討論，算是給予很大的空間。即便如此，長期在中國工作的父親仍對苗博雅的參政之路感到十分緊張。

2012年，蔡英文參選總統，挑戰競選連任的馬英九。當時父親就嗅到了阿苗與家中政治立場不再一致的氛圍，還語重心長地告誡他：「希望爸爸死之前，你和妹妹都不要加入民進黨。」後來，父親又看到苗博雅的名字出現在「時代力量」的網路票選提名活動中，再次來電質問，是否是要代表時代力量參選？直到宣布參選前，他才終於向父親揭開謎底，坦言將代表「社會民主黨」角逐立委。電話那頭依然有些錯愕，停頓一陣後，才又傳來父親的聲音：「那爸爸能做的，也就是到時候回台灣，投給妳一票啦。」

重砲手火力調整 不諱言廢死立場

其實，從阿苗進行議題倡議開始，早就與政治脫離不了干係。不過，當真的決定投入選舉、「深度參政」時，還是有許多必須調適的地方。過去，他可以即時地針對新聞在臉書上發表評論、重砲抨擊，或與反對者唇槍舌劍，現在卻隨時都有可能形成新聞效果；因為對政黨與夥伴有更多的責任，必須更加謹言慎行。他笑說，其實當「重砲手」也很好，但在候選人的位子上，就要理解自己現在要甚麼，「我想做的事情，就是溝通。」

廢死、冤獄、司改、性別、稅改、勞工、世代正義，都是「阿苗」的守備範圍。(資料照片：吳柏緯攝)
苗博雅：絕不隱藏或改變對各種議題的立場。圖為去年他參加冤獄死囚鄭性澤等人救援記者會時發言。(資料照片：吳柏緯攝)
正因如此，也有許多人質疑，參選是否意味著要避談較具爭議性的廢死議題？對此，他表示絕對不會隱藏或改變自己對各種議題的立場，只是要比單純做倡議的時候，花更多心力，思考如何更完整地表達、細緻地溝通，「我一直相信，只要我能試著把事情講得清楚，有機會讓別人聽到，對話與理解都是可能的。」

除了長期關注的司改問題外，苗博雅這次參選更強調世代正義與稅制改革等面向。阿苗自認出身小康家庭，不是特別富裕，但也並非貧困，卻可以感受到整個世代集體的困境，在各行各業當中，年輕人的發展空間都被壓縮，而受薪階級的財稅負擔卻愈來愈重，顯示財稅政策的結構性不公。他相信，如果台灣要邁向福利國體制，必須透過長期的稅制改革，達成整體稅務負擔的提升，但仍然可以透過政策制定優先順序。而社民黨的立場，就是要從享受經濟果實的財團先下手。

在選舉策略上，阿苗除了開始勤跑基層、拜會里長與地方人士之外，也作好準備，要在整個競選過程落實「客廳會」，盡可能地向選民分享社會民主的理念，為政黨做長期的考量。苗博雅承認，面對國民黨的對手，資源和經驗上的落差，都會讓局勢相當困難，不過在選舉當中，變化很快，「賴士葆自己也沒辦法安心吧！」他相信，中正文山區長期由國民黨當選，並不代表選民就非常滿意國民黨，而是缺乏更好的政治選擇。對於阿苗來說，社民黨的出現，就是要試圖打破這個困局，用清晰的理念與明確的政見，來說服人民，「當選民意識到能有更好的選擇時，改變就會有機會。」